子夜2500字讀書筆記
子夜2500字讀書筆記篇1
吳蓀甫這個人的出身和教育背景也與眾不同。他是一個留學德國的留學生,一個海歸派,到國外學成以后回來創辦事業。他所接受的是西方現代科學的教育,有一個現代性的背景,在年代的世界,德國走在現代科學的最前列。當時在中國人的心目當中,對德國的崇拜就有點像現在對美國的那種崇拜,科學、經濟、包括人的那種高度的紀律性等等,各方面德國都是一個世界性的楷模。所以,茅盾讓吳蓀甫到德國留學,非常清楚是揭示他具有一個現代教育的背景。按我們今天說法,就是最跟世界接軌。
吳蓀甫一出場就不是小打小鬧。他利用父親的喪事,跟另外兩個老板聯合起來準備建立一個托拉斯,而這個托拉斯如果搞成,他可以一口氣把八個工廠吃下來,把交通、紡織、電力很多事業都壟斷在自己手里,按照今天來說就成為一個大的集團性的公司。棉紡業現在是夕陽工業了,那個時候卻正好是新興工業,那么,他做的是棉紡織、電力、交通等等,都是跟現代化有密切聯系的產業。在這個基礎上,吳蓀甫作為一個資本家,他想的絕不是個人賺錢發家,他已經很自覺地把自己的經商行為、企業行為,跟國家的利益、國家的前景聯系起來。所以,當他們準備聯合這個公司,把八個工廠都吃下,吳蓀甫看著企業合并的草案,通過這個草案,他腦子里已經出現一個想象:
吳蓀甫拿著那“草案”,一面在看,一面就從那紙上聳起了偉大憧憬的機構來:高大的煙囪如林,在吐著黑煙;輪船在乘風破浪,汽車在駛過原野。他不由得微微笑了。而他這理想未必完全是加榨的。(第5章)
當時他們一起合伙搞的有一個國民黨政客叫唐云山,跟吳蓀甫大談三民主義,談孫中山的《建國方略》。別人只想著賺錢,根本不理會這一套,“只有吳蓀甫的眼睛里卻閃出了興奮的光彩”。(第3章)可以看到,實際上是吳蓀甫所想象的東西,跟孫中山的想象,跟當時中國全體民族資產階級所想象的是一致的,按我們今天說,也就是要想象出一個現代化。中國人進入20世紀,最大一個夢想,也是最大一個“道統”,就是中國如何實行現代化,如何使中國走向世界最富強的前景。這個時候,茅盾一下子就賦予吳蓀甫一個很偉大的性格。作家一開始就給了他一個很高的起點,是要透過這個人格來貫穿現代化的素質,就是說,這個人本來就是跟我們整個國民對于中國如何發展現代化的想象聯系在一起的,是渾然一體的。
這樣的資本家,必然要對政治、對國家提出自己的理想和要求。里面有一個細節,就是吳蓀甫跟他的大舅子杜竹齋兩個人交談,因為杜竹齋是個銀行家,他就說:“開什么廠!真是淘氣!當初為什么不辦銀行?憑我這資本,這精神,辦銀行該不至于落在人家后面罷?現在聲勢浩大的上海銀行開辦的時候不過十萬塊錢……”不過,話說回來,他說“只要國家像個國家,政府像個政府,中國工業一定有希望的!”(第2章)茅盾所想象的資本家力量其實是很大的,他們的經濟活動已經跟當時的現代中國的政治緊密地結合在一起,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操縱當時軍事和政治。
吳蓀甫身上有一種非常強的現代性格。過去已經有人研究過,吳蓀甫所出現的場景,比如客廳、工廠、辦公室、汽車,都是一種公眾的場景。幾乎就沒有一個是幽閉的、靜止的場面。而其他的一些老板,比如他的對手趙伯韜,趙伯韜出現的地方都是鬼鬼祟祟的,第一場出現就是在花園的假山背后,像在搞陰謀,然后在旅館里面,旅館也是很隱私的地方,這個人物始終是在暗處的。而在公眾的場景當中,吳蓀甫所有的行為都是匆匆忙忙,始終是在一個行動當中,他從汽車上下來,走進客廳,發脾氣,處理公務,然后馬上又出去,好像茅盾是一個攝影機,一直跟著這個人在走。這個藝術形象就一直在動,心情在動,臉色在動,身體在動,始終是通過一個強烈的動態來展示這個人的性格。比如第7章寫到吳蓀甫在等待公債投機消息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出現就是他一個人在客廳中來回踱步,看時間,自言自語,到書房打電話,跟費小胡子談話,連眉毛都在動:“吳蓀甫不耐煩地叫起來,心頭一陣煩悶,就覺得屋子里陰沉沉地怪凄慘,一伸手便捩開了寫字桌上的淡黃綢罩子的大電燈。一片黃光落在吳蓀甫臉上,照見他的臉色紫里帶青。他的獰厲的眼睛上面兩道濃眉毛簌簌地在動。”這里有一種很強的緊張感,這個人物一出現就給人與眾不同的感覺。到后來吳蓀甫完全崩潰,到絕望的時候,他就突然去強奸一個女傭,仍然是靠生命力迸發出來的獸性力量。
這樣一種強烈的動感,跟汽車、跟1930年代最現代化的場景結合起來,這個人物身上就被賦予某種以現代為特征的審美追求。在起首部分就寫到了汽車:“汽車愈走愈快,沿著北蘇州路向東走,到了外白渡橋轉彎朝南,那三輛車便像一陣狂風,每分鐘半英里,一九三○年式的新記錄。”作品中幾次寫到了“一九三○年式的”汽車,“旋風般向前進”,強調一種速度和節奏,這是現代人的感受,這種感受又和內心的焦慮交織在一起。從古典的意義上來理解美,美一定是田園式的、牧歌式的,以靜為主。我們看國畫,國畫里面沒有一個是在奔跑的,人都是在釣魚、喝酒,非常安寧,這種場合才能構成一個美,這是中國古典的審美傳統。中國古代的文學作品中的場面大多數都是處于相對靜止的狀態,然后把一個細節無限地擴大,無限地再生,像《紅樓夢》里吃碗茶可以吃掉一章,這是古典式的一種描述的方法。現代文學也不是都充滿動感的,但是到了19世紀以后,由于工業文明發展,就使人好像處于被鞭打的一種環境,整個人都被卷到一種社會制度里去,就是匆匆忙忙的動感。這也成為20世紀初西方現代主義流派的藝術家所關注的審美現象。在20世紀初的中國現代作家身上也大量存在著。郭沫若早期《女神》里都是這樣的詩,都是城市在動,喇叭在喊,鼓聲在響,為什么?他就是通過這種非常強烈的聲音和動作,來體現一個時代的節奏。那么,這樣的時代節奏,他表現的肯定是跟一個喧囂的、充滿了不穩定的現代都市有關系的。
茅盾表現吳蓀甫的每一個細節當中,處處突出了動感,不能不說他是有意而為之的。這種有意為之,我們姑且把它定名為一種現代性格。不是說,冒冒失失、跑來跑去的,才叫現代性格。而這個有了現代的文化背景、現代人的素質、現代的性格所構成的吳蓀甫,是中國小說里很少出現的一個具有現代人格的形象。
子夜2500字讀書筆記篇2
《子夜》標志著茅盾的創作開始進入了一個新的成熟階段,是我國現代文學一部杰出的革命現實主義的長篇。它從一九三一年十月寫起,至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完稿。在動筆以前,還經歷了一個較長的準備和構思的過程。民族工業資本家吳蓀甫和買辦金融資本家趙伯韜之間的的矛盾和斗爭,是貫串《子夜》全書的主線。環繞這條主線,《子夜》反映了一九三零年左右革命深入發展、星火燎原的中國社會的面貌。
《子夜》中的人物就是活動在這樣一個廣闊的歷史背景上;而且透過人物的性格和命運的發展,鮮明有力地顯示了整個時代的發展趨向和壯闊波瀾。它以上海為中心,反映了中國社會的全貌;通過兩個月中的事件探尋著中國社會過去和未來的脈絡。將紛紜復雜而具有重大歷史社會意義的生活現象通過謹嚴宏大的藝術結構表現出來。
作家筆下的工業資本家吳蓀甫,不是庸碌卑瑣的人物。他曾經熱心于發展故鄉雙橋鎮的實業,打算以一個發電廠為基礎建筑起他的“雙橋王國”來。但是僅僅十萬人口的雙橋鎮不是“英雄用武”的地方,他發展中國的民族工業。他的目的是“發展企業,增加煙囪的數目,擴大銷售的市場”。他有這樣的野心,把一些“半死不活的所謂企業家”全部打倒,“把企業拿到他的鐵腕里來”。不僅這樣,他還知道如果發展民族工業,首先需“國家象個國家,zheng府象個zheng府”。因此他除了永不倦怠地注視著企業上的利害關系而外,還“用一只眼睛望著政治”。他具有游歷歐美得來的管理現代工業的知識,有魄力,有手腕,炯炯有神的眼光常常能夠煽起別人勃勃的事業雄心,愿意和他合作。但是吳蓀甫這個工業界的騎士卻是生不逢辰的。他不是生活在十八、九世紀的歐美,而是生活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國,帝國主義侵略的魔手緊緊扼住了中華民族工業的咽喉,因而他的發展民族工業的雄心不能不成為一個無法實現的幻想。他不能不過一種“簡直是打仗的生活”,而且是在幾條戰線上同時作戰:他與美帝國主義的掮客——金融資本家趙伯韜進行勾心斗角的斗爭;他熄滅不了工廠里風起云涌的罷工運動;他用盡心機收買過來的許多小廠都成了自己脫不下的“濕布衫”,他和孫吉人、王和甫所苦心經營的益中信托公司不能不在軍閥混戰、農村破產、工廠生產過剩、趙伯韜的大規模經濟封鎖之下一敗涂地。他們發起組織益中信托公司,時未兩月,“雄圖”已成為泡影。野心勃勃、剛愎自信的吳蓀甫,也只剩下了一條“投降的出路”。通過上述這些描寫,《子夜》揭示出了作為民族工業資本家的吳蓀甫的兩面的性質:他和帝國主義及其卵翼下的買辦金融資本家之間存在著矛盾,和勞動人民,特別是工人之間也存在著矛盾。在帝國主義統治下,中華民族工業是永遠得不到發展的,半封建半殖民地的中國是永遠不可能走上資本主義道路的。這是歷史的必然的法則,誰也不能夠改變或者動搖它。當時在有關中國社會性質的論戰中,托派分子曾竭力散播帝國主義的入侵推動了中國資本主義的發展,中國社會經濟是資本主義經濟占優勢,中國社會性質已是資本主義的反動論調。他們抹煞華洋資本之間的差別,掩蓋帝國主義扼殺中華民族工業這樣一個鐵的事實,企圖用“左”的詞句來反對中國人民正在進行的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以達到他們的不可告人的目的。《子夜》關于吳蓀甫這個典型人物的性格和命運的刻劃,給了托派這種謬論以有力的回答。
《子夜》從多方面的錯綜復雜的社會關系中來突出吳蓀甫的性格特征。作為半封建半殖民地中國的民族資產階級的典型人物,吳蓀甫的性格是一個鮮明的矛盾的統一體。他一方面有“站在民族工業立場的義憤”,但另一方面,壓倒他的一切的卻是“個人利害的籌慮”。他是“辦實業”的,他以發展民族工業為己任,他向來反對擁有大資本的杜竹齋一類人專做地皮、金子、公債的買賣;但是他也不能不鉆在瘋狂的公債投機活動里。他希望實現他的資產階級“民主政治”理想,盼望國民黨反蔣派與地方軍閥的聯盟“北方擴大會議”的軍事行動趕快成功,然而當北方的軍事進展不利于他的公債活動的時候,他又“惟恐北方的軍事勢力發展得太快了”。他精明強悍,但又不能不表現出中華民族資產階級先天的軟弱性。他有時果決專斷,有時狐疑惶惑,有時滿懷信心,有時又垂頭喪氣;表面上好象是遇事成竹在胸,而實質上則是舉措乖張。這一切,都是如此矛盾而又很自然地統一在吳蓀甫的性格里。吳蓀甫是我國第二次國內革命戰爭時期民族資產階級的典型形象。
除吳蓀甫外,茅盾在《子夜》中還創造了一系列性格鮮明的人物形象,他們各自的思想面貌、精神狀態都打上了時代和階級的深刻印記。狡獪、陰狠而剽悍的趙伯韜,在土地革命風暴下逃亡上海的“吃田地的土蜘蛛”,他把農民的血汗拿來換取大都會里的“寓公”生活,同時在公債市場上進行投機活動的馮云卿,賣身權門、依靠資本家錢袋過活的李玉亭、范博文等一類所謂的“教授”、“詩人”,也都寫得各具有特色。
茅盾特別擅長刻劃人物的心理狀態。他不是對它們作靜止的和孤立的分析和描寫,而是在時代生活的激流里,在尖銳的矛盾和沖突里來時行細致、深入的刻繪。他讓吳蓀甫同時在幾條戰線上作戰,讓他不斷處在勝利和失敗的起伏的波瀾里,時而興奮,時而憂慮,時而指揮若定,時而急躁不安。這樣,吳蓀甫的心理狀態和精神面貌就毫發畢露地呈現在讀者的面前。杜竹齋的唯利是圖的性格,在公債市場的決戰階段顯得分外清楚。李玉亭兩面討好的豪門清客的心里,在吳、趙兩家明爭暗斗最為緊張的時候暴露得格外分明。茅盾還在很多地方通過自然景物的描寫來渲染氣氛,襯托人物情緒的變化,借以鮮明地顯示人物的性格。他決不是為寫景而寫景,他寫景即所以寫人。有時是因情取景,有時是借景寫情,情景交融,文無虛筆。
《子夜》的語言具有簡潔、細膩、生動的特點。它沒有過度歐化的語言,偶爾運用古代成語,也是恰到好處,趣味盎然。人物的語言和敘述者的語言,都能隨故事和人物的性格發展變化而具有不同特色,使讀者能如聞其聲,如見其人,如臨其境。
《子夜》的產生,正是我國無產階級革命文學運動在反革命文化“圍剿”中邁步前進的時候,它顯示了左翼文學陣營的戰斗實績,從創作上證明了無產階級是一種不可戰勝的、最有發展前途的力量。